第八更 (第2/2页)
　　
　　他站起身来，活动一下身子，踏桩而行。格噜噜声响，水下竟升起了一尊汉白玉的观世音像。李逍遥心境渐安，好整以暇，合十拜了拜，复踏前桩。岂知甫一踏上，观音像同前方所有木桩全数沉了下去。
　　
　　他心知其中必有关窍，退回原先木桩，向右迈去，这一次好似走对了，前方木桩重行升起，并另添一尊观音像。其后反复尝试，每当走对，必有观音像升起，先后六尊立过，水塘中央升起一排平整的青石板路，堪为坦途。而此时他已累得大汗淋漓，在对岸又行少歇。
　　
　　眼花缭乱、流连难舍之中也不很记得另遇哪般许多奇景，再往前是大片绯桃，放之正艳，道旁岩上以丹砂泐道：“仙灵洞天”。
　　
　　其间青烟薄雾，不能视远，中杂亭台楼榭，堆砌自然。李逍遥身登一阁，放眼四望，唯见烟海缭绕，如登青云，神思藐远，飘飘欲仙，不知果有仙人居此否？蓦闻流水潺潺，必有溪泉，忽觉口渴，因下阁随声寻去。
　　
　　掬水而饮，但觉清爽之至，压舌生凉，生平所遇，无过于是。沿溪而下，渐觉热气蒸腾，原来大大小小遍布汤泉池，才令方才之地烟雾迷蒙。汤泉即温泉，古以此称。
　　
　　李逍遥小心探试水温，正好适宜，登感心痒，拣最大泉池，在岩石边把全身衣衫脱了个精光，顺着池边岩势，轻轻溜到水中。倚靠池沿大石，周身舒展，若不是泉池间杂汤泉特有腐卵之味，则此境堪称人间至乐，享用不尽。
　　
　　砰，闭目怡养之际，半空掉下一物，正中顶心，又弹开落下。李逍遥赶忙接住，却是个青果，抬头而观，却是岩缝间长起的那不知名的果树作祟。拿温水洗了洗青果外皮，略咬一口，汁水香甜，远胜别般果物。当即几下把果子食尽，立起狂摇那果树，又掉下十数个来。他更啖二枚，余下包于衣内，立意到时携归。
　　
　　闲逸之际，手臂在温水中左右挥动，觉到颇受阻滞，心想若有人能练得在水中打拳便如陆地上无异，那自然膂力大增。因之练了起来，潜下水去踢腿出拳，不一会儿已自支撑不住，肚腹也觉空虚，于是把衣服里包的果子也取出吃了再练。这次所受水中阻力小了些，遂知练功有成。虽未晓何以收效如此之快，但高兴之下也不多顾，待得又已筋疲力尽，复大嚼青果。每当果肉入肚，必登时重行精神百倍。
　　
　　他不知其中多赖那青果之力，此物名唤试炼果，为神农尝百草时首遇，人若常食，不知不觉间身体便较先前健壮，但亦有界限，且不起沉疴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虽载：“神农尝百草，日遇七十二毒，得茶而解之。”若非事先食过此果，日后再尝毒草，得茶亦无益，势必丧命。
　　
　　如此来回往复十余次，在水中窒滞之感已远不如前明显。李逍遥大喜之下，潜在水中奋力前游，以试己能，只觉其速过常时倍余。由是忻欢，在水中大作翻滚。不觉游到池央，左手触到一物，温耎异常，不似池泥。
　　
　　他一诧之下游离丈余，探头出来，目见前方不由惊得呆了。只见丈余远处有一少女坐于池中，身围浴巾，背向自己，头发盘起，概是方洗过，半截背脊和双肩裸露在外，皮肤白皙。青烟映衬，更增其袅娜之姿。
　　
　　她听到水声并不转头，叫道：“凌音小师姑，你也来了吗？正好，拿几个果子我吃。”李逍遥脸面涨得通红，登时不知所措。按理说此等情状，向来该当是人家姑娘窘得什么似的，他却在那提心吊胆，心道要是自己就此遁去，那少女必然发觉，要是依言去拿果子给她，更要出乱子。惊慌之际，脑筋锈蚀，却未计及正好可藉取果之事顺当离去。那少女不闻答声，回头想要查看情状，李逍遥大惊，重又潜入水中，钻到那少女对面去。
　　
　　那少女道：“咦，小师姑，你不在吗？那水声是……难道池底有鱼？何时添的，我竟不知。”话声娇美，如黄莺啼啭，不过李逍遥却顾不得这些了。那少女道：“好，我潜下水去，看能捉到几条能不。”哗啦水声，已然翻入水底。李逍遥骇极，也钻入水底，极力相避。幸喜上有薄雾，水下甚暗，终于逃过一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