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嫉恶如仇

嫉恶如仇 (第2/2页)
  
  不巧半道上,遇见一骑瘦驴的年青人,慢悠悠地吹着笛子,慢腾腾地前走,笛音时有时无,宛然行经于山林峡谷之间,时断时续,犹如潮汐起落。
  
  “驾……驾驾……”至柔轻声吆喝着,想尽快越过骑驴、慢行的青年人。
  
  山道如此狭窄,吹笛之人却稳步骑行,走在道路当中,似乎他一点也不晓得、这会挡住别人赶路的。
  
  至柔催促着黄飚马,尽管左右进逼,却始终难以逾越,总是被前方的瘦驴、安步当车恰巧阻拦。
  
  之前,至柔从未遇过这等事,自己这么大的动静,这吹笛男子竟全然未觉,难道他吹迷了不成。
  
  至柔急躁不由生气,清脆高喊开来:“喂……你让一下行不行!”
  
  青年应声回头,眼瞧是一位身着杏黄衣衫的姑娘,放下玉笛连声致歉:
  
  “对不起!对不起!小生挡您事了……”
  
  男子忙拍拍驴背,停在路边。
  
  然而,当至柔很快超过陌生男子时,耳旁笛音又好像海风、穿越重重巨浪,远远追逐而来,紧紧相随。
  
  至柔飞马而过,也没说声谢字,行了老远,还是忍不住稀奇,总觉笛音入耳神韵迷离。
  
  姑娘再回看一眼,却见年轻人不知何故,挑换了骑姿,已然是单手持笛,侧坐驴背之上,头首却稍微向前。
  
  唯玉笛横凑在嘴唇之下,唇齿之间,却是似笑非笑,眉目之间、若有所思,好像眼前的景致,很对他的性情。
  
  男子神情专注于山野风光,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,又恰似什么都不在意,仿佛心魂正与笛音共舞,俨然成为了一曲优美传说的主角。
  
  因为天太热,晚间至柔没有住店,就慢慢行走权当纳凉,天亮时在溪边稍作停留,至柔给马匹加了些草料,就急匆匆赶路。
  
  隅中之际,至柔刚到嵩山腹地的少室山,就听见山脚下有人鼓噪:“九爷天下第一,什么和尚道士,狗屁……”
  
  “啪!”声音被打断,说话之人已挨了一巴掌。
  
  接着听见有人硬生生地答话:“老子是罗浮山的,也算半个道士,拍马屁得想好了再说!让老子能舒服些才行。”
  
  “少在此罗嗦,你杀了我天山派雪师伯,还伤了池师兄,今天我沙天啸只要有一口气在,非报此仇不可……”
  
  原来,这硬汉是天山派的沙天啸,至柔不认识此人,躺在他身边的道人,正是池太清,显然伤势垂危。
  
  而此时,沙天啸也浑身血污,虽然受伤尚不能站立,但却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。
  
  “老子以为你们这些屁虫,是来看热闹的,没想到、居然是来凑热闹的,哼!胆敢在单某跟前舞刀弄剑的,还真的没几个是硬屎坨子。”
  
  至柔知道天山派名头和来历,匆匆走到近前停下,看见自称单某的、是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瘦高男子,身着一袭宝蓝色的衣裳,衣上好几处,还有斑斑血迹,只见他满含讥笑的表情、游目走动,毫不在意围观的人群、是敌还是友。
  
  在男子脚下不远处,五六个大小和尚躺在地上,趴着的、侧着的、仰着的,姿势各异显然死去多时。
  
  另有八九个老和尚和小和尚,依然还倔强地围着这个男子,还有几个俗客手拿兵刃、如临大敌,至柔估计不是少林寺的人。
  
  其中,有四个老和尚嘴里还唱着经词,好像是在给死去的僧人颂偈超度,看其衣饰装扮,显然是达摩九院的高僧。只有一个老和尚至柔认识,那是在九嶷山见过面的首座僧缘度。
  
  只听缘度不停说道:“阿弥陀佛!施主杀戮成性,我等欲死谏施主留下,彻底悔悟……”
  
  “悔悟?悔你个秃鹫相,你们一起串通武夷山的明天大师,在我师父面前、谗言诋毁我,幸有我妻反复分辨于师父。我虽得以自保,却致使他们父女、嫌隙暗生,终将掌门之位传于师兄,害我梦想成空,全是尔等一大帮、好事之徒的罪过!
  
  明明是出家得道之人,却热衷掺和与自己无关的门派屁事,是不是闲得蛋疼?反正罗浮山、我是回不去了,暂时也不想去了!所有坏我名誉的那些假仁假义、所谓名门正派的代表者,单某只要有一口气在,定叫他们昼夜惊魂、不知所终!”
  
  男子说到此处,神色充满刻骨的仇恨,稍停望了望大和尚,随即扭头傲视天空,来来回回、边走边说:
  
  “告诉你们吧,半年前,是我杀了明天大师和天山派的雪海风,谁叫他们整天在黄弟宜面前说我坏话,幸亏我们是儿女亲家,多少还通个气。一大把年纪,不好好在家闭关修行,还到处惹是生非,终将罪有应得、死无全尸!四个月前,风云六君子同时死了四个,呵呵……怎么回事?”
  
  姓单的说着说着、突然停住,面容浮现一丝自鸣得意的神情,全然无视一众三教九流、以及左道旁门之徒的惊愕和疑惑。
  
  “那是约好了的!居然有人请一帮不知天高地厚家伙,玩替天行道的把戏,要来找单某晦气,可笑可笑之极!还六君子呢?就是伪君子,六个合击单某一人,那某家就不客气了,本是想一口气、杀光了这些狂徒,江湖就从此清净些了……”
  
  姓单的男子洋洋洒洒、滔滔不绝,犹如给不经事的老少爷们、在讲神奇的历险故事,眼神表情一副泰然自若,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非常解气又妙不可言的正事。
  
  这当口,居然有旁观者捧场:“九爷说得对!”
  
  “对个球!今天杀光了,明天杀谁去,杀些一钱不值的凡夫吗?老子的手艺,还没烂到那个份上,咱再没名气,也不能自轻自贱!该留下一、两个活蹦乱跳的,以后等奉天谴修练成功,拿来试试手、更有派场。”
  
  男子扭头说完,嘴角流露一丝鄙夷的冷笑。
  
  “恶贼,你等休得在此嚣张!别以为你得手几招,就欺天下无人,武林中、比你在上的英雄,有的是,有种的就去天山试试……咳咳……”
  
  沙天啸恨不能报师伯和师兄的仇。
  
  他知道九死一生的武功实在是高,就算到了天山,请师父玉如意出手,没有师弟何无剑的相助,制服这个魔头也难有把握,不然,雪师伯也不会被他害死。
  
  “你天山派除了何无剑,没什么能人,我倒是想跟他过过招,可老子是南方人,实在怕冷,在那么高的山顶比试,老子没那兴趣……”
  
  “单克星!你多行不……义必自毙,必将……死无葬身之地……”
  
  身受重伤的池太清,看不惯单克星的狂傲自负,忍气躺在师弟腿上咒骂,面对单克星的嚣张毫无惧意。
  
  “哼!我是看你废物一个,没多久可活,给你逞点口舌,乐着死吧!想单某自生下娘胎、便是九死一生,何曾在乎有无葬身之地,多少能人想要斩草除根,都未得逞,你们也不掂量掂量,自己是什么料?
  
  明着告诉你们吧!我九死一生、就没把这武林放在眼里,看看……活得够精神吧!今缘尘、缘空、缘寂三个大和尚已见佛祖,你居然还在此唠叨,看来,单某今天不让你们、凑成四大皆空是不行的。”
  
  单克星昂然挺立,故意引颈环视,俨然旁若无人、风光依旧,蓦然话题一转,对大和尚说道:
  
  “听说缘尘、缘寂、缘空是达摩九院的老僧,好像手上还有点花招,你缘度虽说是首座僧,但好像不是达摩院的,恐怕还未脱去凡胎,不见得能怎样,哎!杀你……我于心不忍。
  
  不杀,那我说的话,在江湖上就不值钱了,睡地下的、还差一个就九个,就拿你凑个定数吧!你要是一点武功都不会,那可真要把我羞死了,老子从来不杀无名小卒……”
  
  单克星说到这里,一脸寒碜无辜、讥讽狂傲之相,惹得草头帮等豪客,持械怒喝闯入,意欲恶斗火拼一场,也算对得起两派数十年的交情。
  
  谁知,这档口霹雳晴空,一声清斥,令众人震惊止步。
  
  “恶贼休想!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,居然还如此张狂,就算是乱世没有王法,也不能任由你这魔头逞凶……”
  
  话未到、人已到,冷风过处,单克星察觉一个飘渺飞舞的黄影,惊疑之下、接手先是一掌,厉声喝道:
  
  “哪来的姑娘?是活得不耐烦了,想陪这些老和尚一同取经,先告诉你一声,单某平生虽未杀过女人,但某家要是生气,杀人是不分男女的!”
  
  一掌未尽,随之其人左右并袭,单克星接招过后压力急长,惊讶这个黄衣女子、手段确然与众不同,场面气势陡转、招式奇快。
  
  仓猝间,单克星都有点应接不暇,不得不将大丹功使圆舞透,打算给她个脸,以辣手逼劝其退场,因此掌掌全是‘洪恩矫正术’中的杀着。
  
  耳边就听老和尚缘度合什祈祷:“善哉!此贼凶残,鲜姑娘须小心提防!”
  
  说话之际,两人已过手十几招。
  
  至柔也诧异,本门的‘流星漱玉剑’竟然不占一点上风,重生功似乎也不甚出色,至柔不得已换招掌剑。
  
  轮回功翻涌内外息流转,左手霜华剑,右手电光剑,为了尽快震慑恶魔,至柔左右开弓全力以赴,左手一招‘霜华横溢’送出,同时右手一招‘霹雳寒光’叠加,双剑呼应威逼之势,大有崩溃天地之气、激散阴阳之灵。
  
  单克星大惊心道,这小姑娘是哪里门派?貌似柔弱、却恁地厉害,轻狂之心顿时悉数收敛。
  
  唯觉阴冷之气如刀锋一般、在面庞肆意切削,刺激面部肌肉、一阵阵痉挛,而其人手法,更是目不暇接,稍有差池,则有血肉模糊之虞。
  
  单克星连忙使出金钩经‘钩起深渊’,身子飞出五六丈高,极速避开,随手霹雳指笼罩弹出。
  
  “嘭”地一声空爆,挡住至柔的电光剑式,至柔轮回功急抽剥离内外,阳转阴暴提内息。
  
  顿时,十数丈方圆劲风狂卷、草木萎谢,柔儿姑娘绸袖向下轻柔一挥,姿态妖娆,疾升九丈多高,左手‘冷月寒霜’从头压下,右手‘电影穿云’,直击单克星前胸。
  
  此时,单克星被霜华弥漫狂卷,须眉染尽苍白,浑身烟雾蒸腾,虽然察觉体力泄流稍快,但自视内功磅礴、其人毫不在意,万灵掌使得密不透风,一招接一招衔接无痕。
  
  从‘雾锁南阳’、‘千山真阳’到‘百汇太阳’,至柔虽然占得上风,但心里明白两三百招之内,恐怕是难分轩轾,当初速战速决的想法,现在看来已不可能。
  
  转眼五六十招倾泻,单克星更是惶恐,出道近二十年,手下死伤武林极具名望泰斗十数人,逾百多招而不死只有七人,即便是缘尘、缘空等少林寺的有名高僧,也不过百招便伏尸脚下。
  
  当然达摩九院的神僧武功,单克星并未曾见识过招,而缘尘、缘空等名僧,并不是少林武术的顶尖高手,至于为何没有通报,想来另有原因。
  
  在罗浮山,他一度被视为未来的掌门人,师兄弟三人当中,其师葛明仪极为看好就是单克星,更对妻女言明小徒属武学奇才,以至于后来将女儿都嫁给他,指望将来好让罗浮山发扬光大。
  
  因此,其人武功可想而知,若不是有人使奸用诈,九死一生何至于此,唯独师门绝技‘奉天谴’,目下他尚未练出名堂,其实也没啥奇怪,就连他师父也尚未练成。
  
  此时此刻,两人又来去交锋百数十招,非但没能慑服这个小姑娘,自己却明显陷入被动、招招受制,如不加以调换,则取胜无望,不禁恼羞成怒。
  
  凝神将体内大丹功全力发泄,阴阳交锋面,单克星头颈肩四周,氤氲蒸腾飞扬,始终稍逊一筹,急切间、掌势飞转,循序而下一招‘洪恩矫正术’中的‘上下连气’。
  
  至柔衣袂狂舞,轮回功极速吞吐,阴阳自转已成擅场之势,自忖如此而下,不出四百招,单克星非伤即逃,于是左手‘霜降翠林’,剑气呈旋,右手‘玉石俱焚’,五指脉动,三支寒冰箭激射而出。
  
  单克星匆忙闪避,一支箭擦颈而过,寒透肌肤,激灵灵一个哆嗦,另一支寒冰箭,打在单克星后背,“当”地一声脆响,似乎打在什么金铁之物上,跟着粉碎飞溅,最后一支寒冰箭,则被单克星的腰衣束带、扫荡震开。
  
  单克星凶光毕露、恶相顿生,一招‘分花扬天’倒纵弹开,半空中,从背后衣襟里、抽出凤凰锏,左手递出一招‘凰栖江楼’,右手‘凤舞九天’,一前一后激进,顿时煞气冲天。
  
  至柔轮回功灵动随心,尽数化转周身激荡的阴阳气息,霓虹剑一招接一招,‘长虹贯日’、‘虹桥在天’、‘太虚幻彩’绵绵不绝,一时间三四丈的气场,虚无缥缈目不暇接。
  
  单克星虽然应接不暇,但招式老到,渐渐稳住阵势,至柔迷幻虚无的花剑招式,单克星丝毫不为所动。
  
  二人如此鏖战,场内光影环流、雷声轰鸣,场外草木飞舞、烟尘磨砺,六丈之内,气势奔腾,冷热阴晴不定,倏忽之间,两人又拆解了百八十招,双方攻守局势趋平。
  
  至柔深感单克星的双锏,犹如两条恶龙,已难以压制,况且,其大丹功浑厚无比、渐入佳境,轮回功想要化转单克星的功力,已愈来愈难。
  
  至柔明白,仅靠转运天地间的阴阳之气,再加调自身的内息,来对付单克星这样的武林枭雄,显然一时半刻是不能彻底克制,更勿奢谈震慑驯服恶魔了,撇开修为与功法实质差异,男女有别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  
  单克星更是怒气阵阵、吼声连连,自己凭凤凰双锏,居然与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,缠斗近两百招,暗道:此事若传至江湖上,我九死一生、脸面何在?
  
  但如短时间应变逆转,想赢取局面却又奈何不得。单克星心知欲速则不达,不得不采取步步绞杀、稳扎稳打。凤锏横抽,却是一招‘胸中雷霆’,凰锏直捣,使得是‘龙头虎尾’。
  
  至柔蓦然横陈绕飞,脚点阴阳乘势而动,左手逍遥指疾刺,却是一招惊雷迷雾剑‘雷破五里’,右手外翻斜切一招‘弧光魅夜’,跟着左手逍遥指连弹,寒冰箭围袭单克星胸腋前后左右。
  
  单克星凤凰双锏交叉,一招‘天圆地方’锁压,身子借力竖起,一个翻转,双脚竟然倒踢出去,至柔金银指弹出,电光火石之间,只见她一个弧形急升,而后回手一掌‘冷若冰霜’。
  
  单克星双锏合一,使出一招金钩经‘纵横捭阖’,紧随着腾出左手,大丹霹雳指罩着对方正身弹开,一股阳刚之气穿透寒障,在至柔腰间爆炸。
  
  至柔匆忙闪避,但鹅黄绸袖还是提带嫌慢,齐肘被凤凰锏割裂开来,所幸有惊无险,只是腕臂轻扬,玉光乍现,不免娇羞难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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