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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节.罗德兰轶闻

第一节.罗德兰轶闻 (第1/2页)
  
  当罗德兰垄罩在永恒的夕日余晖时,人间又面临了什么的状况?是的,它的日月依旧流转,时间川流不息、生死轮回不止,四季来去、树枯树荣。
  
  然而,有些事情不同了。当万物依旧在法则中运作的当下,矮人们中却出现了脱离世间的异端,那些东西成为孤立于世界的存在,不被自然所包容,同时,大地的秩序也迈入了衰败,日月虽流转,但祂们的光芒却逐渐黯淡;时间与生死虽无可停歇,但在冬季日趋扩张的未来,世上的一切看起来都正迈向静止。可是一直到收获减少、灾厄弥漫的日子到来时,已经又是百年之后的事了,世界的休止符漫长而晦涩,在归于混沌之前,人们还必须继续挣扎,直到最后一位见证者消失无踪,臣服于不死的迷惘。
  
  白教的大教主说:世界正跨入黑暗,徘徊在大地上的不死瘟疫侵蚀了万物的纯真本质,人类的灵魂亦因此蒙上的尘埃。
  
  尊贵的他告诉人们,必须用心中的炽炎将黑暗去除,传承太阳之王的意念,让混沌归于虚空,使梦魇永不侵扰人间;于是,第一波的不死人狩猎开始了,接着,还有第二、第三波,讨伐的范围扩及各地,远至东方之国、西陲之岛、甚至在南领之土都产生了巨大的回响,白教之声传过了山川河海,人们一度萎靡的心灵也随之鼓动,对抗黑暗的勇气又再次于灵魂中发芽茁壮。然后--然后,所有的后续都在趋于凝结的时间中逐渐遭人遗忘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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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钟塔上头没有风,此地丝毫没有气流经过,然而风鸣依稀在耳。
  
  我看着境外的云海飘荡,无崖的世界更接近无限,此时消失在彼端的幢幢迷雾将天地收成一体,彷佛它们从未分开过;但我知道尽头就在身后,在那座人类所无法想象的山峦巨墙面前。畏惧?也许是的,然而我的不安已随钟声消散,第一步永远是最难的,可是一旦跨了出去,你就会发现自己必须跨出第二步,所有的疑惑都不能令双脚停止,纵使终将神形具灭,亦是这条道路所注定的结局,既不可避免、也无须避免。
  
  本来我想再敲一次钟,不为什么,只是觉得好玩;但后来,无论我花上多大力气都无法再扳动它。我还想多做一点事情,有股热情驱使着我去执行一些疯狂的举动,去触碰、去探索,我猜想着,在这片远离尘世的土壤上肯定埋下了无数秘密,它的未知似闪耀的星点、神秘有如洞窟中的水泉,这副身躯渴望着它们的真实,冒险的冲动彷佛狂风袭来。
  
  所以,去吧,让我们赶紧出发,还有第二口钟得找呢!也许在这途中能找到一些乐子,搞不好某人的房子里藏了些尘封的酒也说不定,毕竟这里曾经繁荣,总不可能连个小店面都没有吧?
  
  哈--哈哈……好吧,我想我是太乐观了些。总之先下去吧。
  
  上梯的时候慢、下梯的时候更慢,我时不时地担心自己会因失足而摔落几十米高的地板,那座塔比想象中的高,狭长的空间切着一层层楼台,层与层间的夹缝让人误以为梯洞长如深谷。说是多虑也好,纵使习惯了以单手支撑,我仍旧害怕各种突发状况,也许爬到一半梯子会崩塌、也许某个敌人就藏在先前没注意到的平台上;我想找的东西把大剑给搞定,无论什么都好,至少让我能腾出双手做事情。然而这里干净的难以想象,我不禁想问,到底谁会在逃难前把平台给清空?好不容易,我在其中一层中发现了一堆杂物,除了木箱外,里头还埋了些绳索与麻布--看来事情总有些例外,不是吗?
  
  (咚、咚、咚、咑咑……)
  
  回到地面的感觉真好。你也有同感吗?陌生人?
  
  我在爬梯前与他面面相觑,那位头戴面罩、身穿黑色衣袍的家伙站在入口一侧的墙前,身上还配着一把仪式刺剑。我无法得知他的面容、亦不知其企图,但我也用不着问他是谁,因为只要是地上的战士们都晓得,那位陌生人是蓓尔嘉的仆从。白教的信徒与圣职者对他们敬而远之,那身装扮乃是不洁的象征,但在边缘人与利己主义者来说,蓓尔嘉的牧师才是他们真正的救赎,就算是不信罪业女神的名号也无所谓,因为祂会无条件地接受你;祂与祂的仆从是罪人们的福音,是所有罪孽的裁决与消除者,然而,也别把蓓尔嘉想成温厚慈爱的女神,也许正因为祂把人当作无可救药的存在,既不善也不恶、仅仅是个为自身而活的东西,所以祂从不强调道德与忠诚,蓓尔嘉的信条仅仅是一种交易,只要出的起价格,就算是滔天大罪也能得到祂的宽恕。
  
  当然,白教不可能承认罪业女神的慈悲,祂是邪教、身处黑暗侧的异端。不过那又如何?反正总有人信祂,就跟有人信火焰与太阳一样,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搞不好罪业女神的罪与罚才是最公正的也说不定。
  
  说起来,这样的他又有什么理由来到罗德兰?于是,我问:「牧师,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?」
  
  「呦,很高兴认识你,我是卡利姆的欧兹华德,在这担任礼拜头牧师的工作。」他的声音造作且高傲,甚至能说是有点目中无人。
  
  「礼拜堂?这地方算是礼拜堂吗?」我拉了拉肩上的绳索,好确定自个儿的武器还留在后头。
  
  此时,欧兹华德的嘴角扬起了笑容,那道弧线异常冷漠。「当有人需要,它就是了。」
  
  「但这里有其他人吗?」前不久我好像才说过同样的话。
  
  「你不就是个人吗?」他将双手向外摊开,好像在展示自己没有任何敌意一样,但那种动作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嘲讽,接着,他说:「所有来到罗德兰的人--他们都需要一个可以告解的殿堂,于是我就在这,担任你们的向导、你们的礼拜堂。」
  
  「可是有谁能到这?难道你就一直在这等着所有来此地打钟的不死人?」
  
  欧兹华德再次展现他自负的语气:「你在想你是唯一?或是长久时间中的其一吗?不,你错了,来这敲钟的人不胜枚举,前一秒、下一刻,你们来来去去、未曾空席……因此,我不需要等待,而是你们等着我出现啊,孤独的罪人。」
  
  奇怪的家伙,卡利姆的人一向如此,但我能肯定欧兹华德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,神秘兮兮又满口胡言乱语;然而我承认,他说的可能是实话,毕竟蓓尔嘉总是能做到白教做不到的事情,就算他说自己能跨越宇宙我也不会觉得太奇怪,反正罪业女神本来就不是常理能解释的神祇。
  
  我接着又问他:「所以有很多人找过你啰?」
  
  「是的。」
  
  「那你能做什么?」
  
  欧兹华德微微一笑,接着,他细心地说明了自己的业务:「虽然你不像是个有信仰的人……但神是慈悲为怀的。你是想要告解来寻求赦罪?还是控诉?所有与罪有关的都由我来掌管。」
  
  「我只想问问题,牧师,」话一说出口,我不知怎么有些犹豫了起来「……你愿意为我解惑吗?」
  
  「当然,我的羔羊。」
  
  他的表现虽然高傲,但为人却爽快利落。我能相信他吗?是的,我可以,尽管卡利姆的子民生性冷血诡谲,但蓓尔嘉的仆从却从来不藏私,他们狂热的信徒、聪明的投机份子,然而那些站在黑暗中的他们比起任何人都还要真实。
  
  于是,我向他倾诉我的恐惧,关于不死人的生与死,以及关于灵魂与人性的迷惘;我不期待有个解答,我只希望欧兹华德能听完它,并把这问题永远的收在他的衣袍下,不让任何人知道。但又有谁会想知道一位无名氏的梦靥?
  
  欧兹华德沉默了好一阵子,一直到我讲完后亦是静默不语。他在思考吗?他愿意为我的困扰思考吗?或是仅仅是在想着如何打发我呢?后来,欧兹华德终于开口了:「我无法为你解答,因为那不是我份内的事。」
  
  那是意料之内的答案,但我并不觉得受骗或遭受愚弄,纵使失落,却仍令我心满意足。
  
  「但是,」忽然,他接着说:「我能以做为人类的立场告诉你属于我的想法。」
  
  真的?我惊讶地看着他,顿时,身上的疼痛都让这股讶异给驱散了。
  
  欧兹华德一贯地冷笑了一下,似乎对我的专注感到不解。然后,他徐徐说道:「你恐惧的生死是无意义的事情,因为在火焰之前,它本来就不存在,我也不相信死亡之后有任何归属,人类的精神仅只于活着,一旦死了就会归于无有,正如世界之初;而关于灵魂……你可曾想过,为何我们称它作灵魂?是因为它代表着人类高贵而不可否定的本质吗?不,是因为我们期盼死亡之后仍得以永存,将理想与无法触及的希望灌注其中,然后超越苦难、步入天堂--所以你会为此犹豫,因为你把价值全孤注于一个虚无的象征上,因而会为了它的取与用感到恐惧与罪恶,但它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,灵魂仅仅是一丝生命的余温,更遑论道德的意义了;最后,你问人性是什么……人性,它是人类的本质,仅止于此。
  
  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?你可以不必听信我,因为这只是凡人-欧兹华德的片面之词,假若你想问牧师-欧兹华德又能给上什么答案,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……我,我是罪恶的掌管者,不是生之主、亦非死之王,那些事情都与我无关。」
  
  确实,要是我能够这么想,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困扰……但也许有天我能接受这么答案也说不定,像个蓓尔嘉的信徒,永远不为空泛的过去与未来困扰。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,欧兹华德。」
  
  「如果害怕,那就不要再追寻了,永远做个羔羊沉浮于人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……呵呵呵,但你已经没有回去人世的理由了,不是吗?」
  
  「有一天我会回去的,」我向他宣示:「完成了这趟使命后我就要回去人间,因为那地方是我的家乡。」
  
  「不死人的归属是篝火,你难道愚昧到连自己的真面目都忘了吗?……没关系,就这样下去吧,沉沦在幻梦中也是种选择。」
  
  「我会证明给你看的,欧兹华德。」语毕,我便打算从这离去。
  
  欧兹华德并未因此给予否定或嘲笑,此时他的语气也回到了最初那气势凌人的状态:「欢迎你随时再度光临,毕竟人都是背负着原罪的啊……呵呵呵呵呵……」
  
  跨出钟塔,我才发现屋顶的混乱超乎想象,两头巨兽的尸体仍瘫倒在那,周遭的踏面已脆弱不堪;但某方面而言,这地方的坚固也远远超乎预期,我看见无数斧痕与重压的痕迹,但屋棚却没有坍塌,仅仅是破洞与龟裂。不过,也许就差最后一击了也说不定。当我走至中央时,不祥的崩裂声似乎正不断警告上头的活物赶紧加快脚步,所幸那只是个假警报,一直等到我抵达彼端后,假想中的崩坏仍旧没有发生。
  
  此时,这边的墙上崁着一把青铜长斧,斧柄节节分明,粗野而充满力量。那东西似曾相识……我回头看了一下石像鬼,这才明白那把斧头或许曾是它的尾巴。真不可思议,那东西原本应该又粗又大,至少不该是做为武器握柄的尺寸存在,毕竟那东西是条尾巴而不是铁杆,不过现在崁在上头的它就是一把的长柄战斧,虽然尺寸稍大却跟一般的武器没两样,甚至可以说是更好,那把斧头锋利、并带着奇异的魔力,是罕见的特制品。要是拿去卖掉,大概能值不少钱吧?不过我现在想的是其它的事。
  
  经过几番考虑,我决定取走斧头;未来种种变幻莫测,因此,我需要更多的准备,而你的武器正是我的需要。「要是你听的到,请接受我的谢意与歉意。」我对着石像鬼的尸体喃喃着,不久,我便将这场战斗永远地戈在这片天空下。
  
  未来我还会回来吗?欧兹华德的话语犹言在耳,那句"随时再度光临"好像笃定了我俩必然会再相间。他期待我犯错吗?在这块土地,我还有任何能犯下的罪恶吗?
  
  算了,总之,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吧,欧兹华德牧师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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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教区已经空荡一片了。没有活人、亦无活尸,有时我会为这种空无感到安心,却又矛盾地自觉无助。
  
  稍稍逗留了几圈,我从阁楼一直走回入口的大闸门,偶尔会听到不知何来的失智呢喃,但无论怎么找,就是无法得知那股声音的来源。不过,这种盲目的探询没有持续多久,后来我回到了升降梯前,一面祈祷着它的作用依旧,一面紧张兮兮地踩入平台内;关上铁闸,当我将地上的开关采下的同时,伴随着一阵咭嘎的铁轴声响,它突然向下急降,此刻轮轴的声音正加速远去,但最初的不顺已通畅无碍,平台也没就此坠落粉碎。发黑的墙间瞬间飞离,此时,崩解的大洞投入了祭祀场的蓝天,我自高处看到失落的古老建筑散落一地,一道凄凉的通天高塔仅剩半面结构支撑,但最外头的墙垒依旧,太阳与绿意同样长存,亘古不变。
  
  「喔?朋友?」佩特鲁斯一看见我从窄梯上下来,脸上就带着些许虚伪的喜悦与不解说道:「我听到钟声了……恭喜你。而且你也……不再是个活尸?哇,真是个奇迹!」
  
  奇怪,他是怎么认出我的?难道我的脸无论生死都长得一个样吗?于是,我向他询问他看出我的身分的方法,然而那位圣职者笑得更夸张了。
  
  他说:「我猜的,朋友,而你刚才肯定了我的猜测。」
  
  我真笨,竟然自己泄了底。「你可真是聪明,圣职者大人。」
  
  「只是运气罢了……」坐在石头上的佩特鲁斯打量了我一下,似乎别有心思。他问:「你……是从哪得到人性的?」
  
  「人性?它是可以任意拿取的东西吗?」这种说法令我感到困惑。
  
  起先,佩特鲁斯似乎还不相信我的话,于是便追问:「那些黑色的小东西啊,朋友,你在人间应该也知道它吧?从尸体里面跑出了的小妖精……」
  
  黑色的小妖精?我是知道这件事,不过它是人性?谁取得名字啊?「老实说,我一点也不明白你说的事。我想我跟你的时代已经脱钩很久了,佩索鲁斯。」
  
  「那你是怎么变回人类的?难道葛温妮雅女神现身了吗?」
  
  「我不清楚,也许你该去问问欧兹华德,他搞不好知道得更多。」
  
  「欧兹华德?欧兹华德……」他对这个名字思考量久,接着,佩特鲁斯就不再追问我关于人性的事,改口说道:「总之,你真是个幸运儿,希望你接下来也能一路过关斩将,朋友。」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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